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忽若镜(上) page 14 作者:煓梓

  “那个——”皇甫渊总觉得他有义务解释些什么,毕竟是他先主动的,况且他又是男人。

  “什么?”闵斯琳也觉得她该说句话,她没有从他的嘴唇狠狠咬下去就罢,还主动朝他靠近,自己也难逃责任。

  “那个——算了。”尽管他有意当个大男人,但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,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话似乎都不适合。

  闵斯琳也是欲言又止,想耍狠此刻耍不来,当个小女人指责他怎么可以如此待她又太恶心,还是闭嘴好了。

  “你一个人慢慢洗,我先离开了。”皇甫渊尴尬地转身离开水面,拿起衣服重新穿上,带着一身湿回房。

  结果他澡也没洗到,还喝了一肚子水,得不偿失。

  不过,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。

  闵斯琳娇嫩的朱唇和诱人的胴体,在他眼前如灯影般晃动,任凭皇甫渊再怎么努力吹,也吹不熄体内那股欲火。

  没想到她瘦归瘦,还满有看头。

  整个晚上,他都一直反复在想这件事,彻夜难眠。

  他真的想吻她?不会吧!也许只是偶然,还是……

  长廊的尽头,闵斯琳同样睡不着,同样想着皇甫渊,猜想他的动机。

  平生不会相思,才会相思,便害相思。

  两个同样害相思的人,今晚,是别想睡了。

  *

  闵斯琳和皇甫渊两个人,看过一间又一间的厢房,一座又一座的院落,始终没有发现有什么奇异之处。

  “两位高人,您们都看过了吗?”负责带领他们参观府第,换做明朝应该称为总管的下人,边带着他们参观边询问,就怕有个闪失他担待不起。

  “大致上都看过了,谢谢您带路。”闵斯琳和皇甫渊难掩眼中的失望,看过了几个院落,甚至连塔楼都去看了,仍瞧不出什么端倪,一切都看似正常。

  “两位还要继续看吗?”已经绕了府第一圈,再看下去得再绕第二圈,实在是没什么必要。

  “不用了。”闵斯琳勉强微笑答道。“我想这样就可以了,咱们回去吧!”好不容易才有到处参观的机会,结果却空手而回。

  “那么,请跟随我走这边绕回去。”下人客气地请他们走另一条路以节省时间,两人跟在下人后面,互相用眼神传递讯息,如果真的找不到什么,得再想办法。

  高墙的另一边,是完全不同的景致。

  高墙内绿意盎然,充满了生气,高墙外孤单萧索,连风都是冷的,看来这地方只拿来留做通道用,没有人居住。

  带头的下人带领着他们飞快走过墙下,闵斯琳和皇甫渊跟在后头,纳闷下人何以加快脚步?在跟随的时候,不经意抬起头看见一座闭锁的院落,像被世人遗忘一样孤伶伶地矗立在阴暗的角落,看起来无限悲伤。

  “等等!”闵斯琳直觉就是它了,因此而停下脚步。

  “有什么不对吗,高人?”下人神情间充满紧张,还没真正说到话,额头便频频冒汗,闵斯琳更加肯定其中大有问题。

  “这座院落我还没看过,请打开门,让我进去望气。”她可以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感觉在体内流窜,那是一种有别于寻常的兴奋,可能跟铜镜主人有关。

  “不好意思,高人。”下人紧张地摇头拒绝。“这是座荒废的院落,大人已经下令过不许再用。高人若想为夫人们挑选待产的地方,还有其他院落可选,贱仆可以马上带你们到各个院落看看。”

  也就是说,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打开门让他们进去,就算是再崇高的理由也不行。

  “我知道了,还烦请您带路。”闵斯琳不会傻到引起下人的注意,只要知道正确的目标就行。

  下人明显松了一口气,皇甫渊也觉得她这种处理方式很好,要当夜贼,多得是机会,不急于一时。

  确认目标以后,两人再次用眼神互传讯息:这座阴森森的院落,确实有探查的必要,他们一定会再回头造访!

  第9章(1)

  成堆的蔬菜放在一个接一个的竹篓内,两根粗大木柱中间悬挂着一条粗绳,上头吊着羊肉、鹿肉、猪肉、牛肉、鸡肉、鸭肉等等各类肉品,另外还有甜瓜、枣、梨、柿、橘、枇杷数量不等的水果,分散在占地宽广的院子内,随着厨子的吆喝声被搬来搬去。

  今儿个徐姓士族大摆宴席,请了一些朝中大臣到府同乐,趁着闲暇之余联络一下感情。

  但见偌大的院子,单单厨子就不下十人,还有被临时征调派去的人手,在厅堂和院子间不停来回穿梭,算一算大概好几十人,这还不包括被派到大厅服侍客人进食的女仆,加一加,大概有近百人。

  汉朝的豪族,经常一宴客就是从主位开始延伸直至看不到尽头,端看主人够不够大方。

  徐姓士族尽管算盘拨得精,但在宴客方面,倒也不失为出手大方之人,毕竟这也是仕途能否通顺,重要的一环。

  “哈哈哈……”

  长型的厅堂,地上铺着木板,所有宾客分坐在两旁互相聊天,席间不时夹带着大笑声,气氛非常地热闹。

  “听说霍将军打算一举驱逐匈奴呢!”

  “干得好,早该给这些蛮子瞧瞧咱们汉人的厉害!”

  “不过匈奴也不是省油的灯,听说每个氏族之间的王都骁勇善战,想一一歼灭,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。”

  “不怕,咱们霍将军也是以勇猛出名,况且他的手下还有许多出色的将领,比如公孙将军,比如唐将军!”

  “嘘,小声点,别教徐公给听见了。”

  宾客聊得正尽兴,不期然从某人的嘴里冒出一个不该出现的称谓,吓得其他宾客赶紧移转话题。

  闵斯琳和皇甫渊的耳朵拉得长长的,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打探消息,就怕稍一闪失,遗漏了重要片段,那可就罪过了。

  藉由宾客的交谈中,两人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,那就是他们并没有找错地方,这儿确实是铜镜主人的娘家,或许还是她自缢的地方。

  由于徐姓士族扩大举办宴会,除了刚生孩子的六房小妾外,徐府上上下下,包括女眷几乎全出席。

  闵斯琳和皇甫渊以客人之尊,当然也出席了这次的宴会,他们非但出席了宴会,还被安排在距离徐姓士族不远的位子,算是极大的荣耀。

  身为主人的徐姓士族,向宾客举杯邀酒,在场所有宾客高举酒杯回礼,欢笑声不绝于耳。

  “这酒真好!”

  “是为佳酿、佳酿!”

  仅仅只是水酒,在场的宾客就赞声不断,听得把这些酒当水喝的皇甫渊和闵斯

  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只得拚命灌酒,看能不能喝出酒味。

  淡得要命……

  “徐公,恭喜您又喜获麟儿。”

  这恐怕才是徐姓士族举办这场宴会的目的。

  “好说好说。”徐姓士族笑呵呵,骄傲之情溢于言表。

  “六夫人又为您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,改天等满月以后,一定要抱出来给我们瞧瞧呀!”大伙儿瞎起哄。

  “一定一定。”徐姓士族表情无限满足,这已经是他的第十二个儿子,女儿还不算呢!

  “不晓得令公子取名了没有?”宾客们的话题一直绕着徐姓士族刚获得的儿子打转,在场的女眷眼睛则是不断偷瞄皇甫渊。这也难怪,在清一色都是老头子的宴会场合中,就数他最抢眼,最有男子气概。

  “还没有。”徐姓士族笑着摇头。“这件事老夫想交给皇甫姑娘,她会帮老夫打理妥当,老夫一点也不担心。”

  “皇甫姑娘?”大伙儿的眼睛全转往闵斯琳的方向,害得闵斯琳满嘴的酒差点喷出来,真是要命。

  “多亏徐大人不嫌弃,妾身自当尽力。”闵斯琳真是恨透了汉朝这些妾不妾的自谦词,念久了感觉自己都快变成小妾。

  “皇甫姑娘,你客气了。”徐姓士族笑道。“大家或许不明白皇甫姑娘是何许人,其实她和在座的皇甫公子都是打从‘顺天’来的世外高人,无论是望气或看相,功力都非常深厚。”

  徐姓士族此话一出,在座的宾客皆发出惊呼声,闵斯琳只得大方对所有人微笑。

  拜托别要她当场看相啊,她会的就那么几招……

  “没想到皇甫姑娘长得国色天香,竟然还是世外高人,真是失敬失敬。”在座的宾客无论是王公大臣或是地方小吏,共同的特色就是“色”,大家皆色迷迷地盯着闵斯琳瞧。

  “您言重了。”闵斯琳很难责怪这些老色鬼,毕竟主人家的女眷碰不得,女仆的人数又有限且长相多抱歉,就算他们想对女仆怎么样,还得顾及主人颜面,只得多望她几眼,以满足色心。

  “皇甫公子也是气宇非凡,真是令人羡慕。”又有宾客将目光转往皇甫渊,称赞他阳刚俊美。在场的女眷们碍于礼教,不敢表现出欣赏之色,其实都在心里猛点头,对他仰慕不已。

  不期然成为人们注目的对象,皇甫渊除了惊讶以外,还有更多的不自在,尤其女眷们的眼神,就跟京城那些急着想出嫁的姑娘家一样晶灿得可怕,害他都想逃了。

  “您过奖了。”但是他最在意的还是那些男宾客的眼光,色迷迷的,完全不避讳。

  “不不,这全是老夫的真心话,皇甫公子您就不要客气了。”说话的宾客笑呵呵,皇甫渊只好也跟着陪笑。

  一阵寒暄应酬过后,徐姓士族好不容易终于宣布宴会开始,闵斯琳和皇甫渊才能够松口气。

  真是有够无聊的……

  第一个上场表演的节目是清唱,由一位男性歌者先起头,旁边三位男歌者唱和,带头的男歌者声音高昂清亮,唱和者多有层次,合起来极为动听。

  歌者表演了多首清唱曲以后,在众人的掌声中退场,接着是乐手拿着竽、琴等乐器出场,坐在徐姓士族旁边开始吹奏音乐,现场的气氛立刻活络起来。

  清唱固然精彩,但总不若与乐器“相和”来得好听。只见男歌者退下,打扮艳丽的歌女缓缓走出布幔,在众人面前献唱。

  宾客纷纷叫好,歌女的声音高亢动人,很得宾客们的喜爱,这样的歌声在汉朝很受欢迎,就连后来的曹操,也特别宠爱拥有这类好嗓音的歌女,对她们疼爱有加。

  几曲精彩的相和下来,闵斯琳和皇甫渊亦听得尽兴,和众人一起拍手叫好。

  歌女临退场前,特别多瞄了皇甫渊几眼,明显的暗示看得闵斯琳怒火中烧,难道这个时代的女人,都是一些花痴吗?

  “接着是对舞。”徐姓士族一宣布下一个节目,宾客们便爆出掌声,万分欢迎舞伎们进场。

  穿着长袖彩衣的舞伎,个个身段婀娜,巧笑倩兮,顾盼生姿,跳起舞来风情自是不在话下。

  闵斯琳兴致勃勃地看着舞伎挥动着长袖跳对舞,这种徒手振袖的舞蹈,从战国末年流传到汉朝,依然大受上层社会的欢迎,尤其是多人对舞,整齐划一却又饶富变化的舞姿看起来相当赏心悦目,就连生活在一千多年后的闵斯琳,看了都忍不住用脚打拍子,可见有多精彩。

  舞伎连跳了几支舞,在众人的喝采声中退场,闵斯琳当然也拍手拍得十分用力,毕竟能够亲眼看见一千多前的舞蹈,总是一件令人感动的事,况且这舞到了明朝以后已经不再有人跳,只有像她这么热中古老事物的人才会学习,想来就令人唏嘘。

  宴会进行到此,可说是进入最高潮,接下来就是主人献舞的时间。

  徐姓士族既是宴会的主人,当然不能推辞,理当为在场所有宾客献舞。

  “皇甫姑娘,你可愿意和老夫对舞?”只是呢,他另有企图,趁着献舞的机会同闵斯琳邀舞,听得坐在她对面的皇甫渊都快气得站起来。

  绝对不行!听见了没有?闵斯琳,你绝对不能跟他对舞!

  皇甫渊用眼神警告闵斯琳,她转过头去假装没有看见。方才那妖艳的歌女对他挤眉弄眼的时候,怎么没听他吭一句?光会命令她。

  “妾身很愿意同您对舞。”她不顾皇甫渊的反对,自席间站起来走到徐姓士族的面前站定。一来是为了气皇甫渊,二来是她脚痒,难得能痛痛快快地跳舞,不跳就太可惜了。

  “皇甫姑娘,请。”徐姓士族喜出望外,以为闵斯琳之所以这么轻易答应同他对舞,应该是对他存有爱慕之情,看来得想法子献殷勤才行。

  “大人,请。”但站在闵斯琳的立场,却只是纯粹想跳舞,没徐姓士族想得那么复杂。

  丝竹的声音响起,汉朝的音乐受限于乐器的种类,比起明朝来相对单调,但闵斯琳依旧跟得上拍子,跟徐姓士族跳了一场精彩的对舞。

  所谓长袖善舞。

  许多后世流传的名言其实都是有根据的,这句话,就是由汉朝的长袖舞演变而来。

  闵斯琳和徐姓士族在丝竹乐的伴奏下,着着实实跳了一场美妙的舞蹈,在场宾客纷纷拍手叫好,唯独皇甫渊怎么看怎么气,心中的怒火无论如何都扑灭不了,燃烧个不停。

  “皇甫姑娘,你跳得真好。”一曲既罢,徐姓士族喘呼呼地赞美闵斯琳。

  “您也是,大人。”闵斯琳愉快地回徐姓士族一个笑容,其实是在为自己能够尽情跳舞高兴。

  两人在对舞后分别坐回原位。皇甫渊一面死瞪着闵斯琳,一面喝闷酒,心里还不忘诅咒。

  老天惩罚这个爱出风头的女人,跳到脚抽筋算了……

  “皇甫公子,难得大伙儿兴致高昂,您要不要也来跳一曲?”皇甫渊已经够火大了,徐姓士族哪壶不开提哪壶,还来火上添油,存心气死他。

  “不——好,我也来献丑。”皇甫渊本想拒绝,然而只要一想到闵斯琳和徐姓士族对舞的情景,他的火气又冒上来,非要给徐姓士族好看不可。

  “我跳剑舞。”皇甫渊拔出宝剑,锐利的刀锋闪烁着冷光,和他杀气腾腾的眼神相互辉映。

  “剑舞?好呀!”宾客一听他说要跳剑舞,皆用力击掌,期待他精彩的演出。

  闵斯琳看着皇甫渊凛然严肃的表情,不禁瞪大眼睛。

  他会跳剑舞,真的假的?他那把剑重得跟什么一样,光举起来就很困难了,他还能拿着它跳舞,她才不信。

  不过不信归不信,闵斯琳还是十分期待他的演出。

  就看见徐姓士族随意比了一个手势,原本轻柔的丝竹乐加入了击鼓,乐声于是变得肃杀起来,充满了壮士出征前的豪情。

  皇甫渊随乐声起舞,豪迈的舞姿获得满堂彩,同时赢来更多爱慕的眼光。

  怎么会有这么俊朗的男人,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男人味……

  女眷们一双双眼睛盯住皇甫渊的动作,口水流个不停,幸亏徐姓士族忙着看皇甫渊跳舞,不然她们就惨了。

  锐利的刀锋随着皇甫渊灵活的舞动,瞬间刀光闪闪,似彩带般流动却又充满力量,看得众人皆忘情。
 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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