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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妃自带福运来(上) page 13 作者:千寻

  啸声高高低低,响彻山林,紧接着狼群们也跟着嚎叫,一声接过一声,像是庆典、像是热烈欢迎。

  徐皎月看着萧承阳、看着狼群,他们的啸声像高亢激昂的交响乐曲,美妙、热烈、激情,她不晓得人与狼之间可以这样契合,突然,觉得他,觉得……长啸比说话更适合他。

  这个晚上,萧承阳和徐皎月没有回董裴轩那里。

  萧承阳陪着老白狼说话,不管它们听得懂不懂,都叨叨絮絮地说着,这个晚上,他说的话,大概抵得过这十几年中讲的。

  徐皎月没有打扰他们叙旧,她坐在年轻白狼身边,轻轻抚着它们的背。

  好像很享受似的,它们还翻过肚子让她搔痒,天性谨慎狡狯的野狼怎会轻易将弱处示于人前?那是因为,信任。

  「给你们取名字好吗?」

  小小的脸在他们嘴边轻轻磨蹭,许是很喜欢这个动作,它们伸出舌头轻舔她的脸,微微的痒,逗得她咯咯笑不止。

  「给你们取名字,好不好?」

  它们低低地发出声音,哼哼、啊啊、嗯嗯………她把几个字凑起来,说:「你叫嗯哼、你叫啊哈,怎样,喜不喜欢?喜欢的话,舔我两下。」

  她从荷包里拿出糖块放在掌心。

  它们未必喜欢这个名字,但肯定很喜欢她掌心的糖块,两匹狼舔得不亦乐乎,于是很悲催的,它们有了两个不着调的名字。

  山上的夜比山下寒凉,但抱着两匹年轻力壮的白狼,怎么也冷不到她身上。

  她轻轻给它们哼着催眠曲,迷迷糊糊入睡前,她还听见萧承阳醇厚的声音对着老白狼说话,口气里的温柔,谁也不曾听见过。

  天亮,一夜没睡的萧承阳向众狼告辞。

  临别依依不舍,十八相送似的,狼群们簇拥着他们和大白狼缓缓下山,直送到池塘边才停下脚。

  徐皎月和萧承阳走开几十步,发现嗯哼、啊哈还跟在身后,徐皎月舍不得它们,蹲下身又抱又亲好一阵,才摧促它们快点回去。

  但它们不走,始终跟在身后。

  萧承阳皱眉,犹豫片刻,再回到老白狼身前,蹲下身,额头顶着它们的,问:「要我带它们兄弟走?」

  老白狼呜呜几声,好像真的能听懂他的话似的。

  徐皎月没有催促,安静地看着他们交流,半晌后只见他起身道——

  「知道了,我会带它们去见见世面。」

  萧承阳牵起徐皎月,领着两匹白狼下山。几步一回首,对着老白狼再挥手,她相信,他真心把它们当成亲人。

  「你对童年还有记忆吗?」徐皎月问。

  「有。」

  「那时跟着一大群狼,你不害怕?」

  「我是喝白狼的奶长大的。我不记得自己怎么被抛弃,怎么被它们捡到身边,但从我有记忆开始,是它们的身体温暖了我,我跟着它们捕猎、跟它们嬉戏,我跟着它们在丛林峻岭间宾士跳跃,那让我领略自由的快乐。当然,这也让我与后宫处处局限的生活格格不入。但那几年,我过得很开心。」

  那几年过得很开心,代表这几年并不开心?即使他是高高在上的北阳王,即使他得到所有人的艳羡与嫉妒?

  荣华富贵、名利荣誉无法带给他快乐,生活予他的,更多的是义务责任与压力?这样的他……多么辛苦?

  想起那个得到一件简陋粗糙兔皮衣服的小男孩,想起他高兴,手舞足蹈的模样,握住他的手,她又心疼了。

  明明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,明明是个伟岸的英勇将军,怎么老是让她感到心疼?

  「不觉得自己跟它们不一样?」

  「觉得,但我好强,不服输,小时候也被其他的狼欺负,在它们眼里,我是个废物,然而我的倔强大概是从娘胎里带来的。

  「自知体力不如它们,自知没有尖锐的牙齿和爪子,我只能用头脑取胜。我偷偷跟在猎人身后,学习他们用箭猎杀动物、埋设陷阱,我趁着夜色偷走他们的弓箭,用他们的方式打猎,直到我捕获的猎物远远超过它们,在狼群中我才有了自己的地位。」

  「狼的社会里,也有阶级地位?」

  「对,狼是很聪明的动物。」

  「它们再聪明也无法教导你太多事,回到人类世界,你肯定吃不少苦头。」

  想到皇子公主们的讪笑欺辱,想到在陌生、冷漠的后宫里求生存……糟糕,她又心疼了。

  「是。但是我骄傲、倔强。」

  「骄傲、倔强就能克服一切吗?寂寞怎么办?伤心怎么办?谁能为你分担?」

  没错,在狼群中,虽然无法用言语沟通,他不曾感到寂寞,但在人来人往的后宫,他却觉得自己是独行侠。

  「原该寂寞的,幸好有个和我一样笨、一样无法融入人群的萧夜,让我不觉得孤独。」

  萧夜?他提过两次了,那个人对他肯定很重要吧。

  还没见着面,徐皎月已经喜欢上他,她感激有他在,冲淡萧承阳的孤独。

  她微笑。「是啊,还有个你不肯喊一声的师父在,有他在,辛苦少很多,对吧。」

  他轻哼一声,「有他在,你才会晓得什么叫做辛苦。」

  「他待你不好吗?」

  「好,简直是太好!」他说好,却讲得咬牙切齿,听得她满头雾水。「等你到京城见到他,就会明白。」

  到京城……她沉默了。

  第七章  不嫁不嫁我不嫁(1)

  萧承阳就是根楞木头,不会聊天、说话无趣。

  要不是想让徐皎月明白过去的经历,他不会太费口舌细细说明,可故事讲通透后,他又恢复沉默。

  这样的男人不讨喜?无所谓啊,不管他讨喜与否,在她眼里,尽是一片喜意。

  回来后,她钻进厨房把抓回来的鱼给整治好,打算中午来一顿全鱼宴,手里忙着、锅里煮着,她没忘记把挂在檐上风干的腊肉剁两块,送到嗯哼和啊哈嘴边。

  她兴致勃勃,满脸讨好,没想到人家竟然看不上眼,脸一撇、嘴一翘,转个身,留下一截漂亮的尾巴对着她。

  「喂,我亲手腌的耶,味道好得不得了,可不是谁想吃就能吃的。」徐皎月很委屈,怎么可以如此鄙夷她的厨艺。

  说完,嗯哼、啊哈不约而同地翘起尾巴,在空中挥两下,露出屁眼。

  这可不可以翻译成……听你在放屁?

  啪!她的自信心被甩巴掌了。

  萧承阳见状,勾起唇微微一笑,他的五官漂亮到让女人很自惭,这一笑更是倾国倾城,如果他不是皇子,恐怕公主全都要抢着嫁给他。

  他摸摸蜷缩在脚边的白狼,桀骜的狼轻轻蹭着他的掌心,像被驯服的家犬一样,那身毛发白得发亮,亮灿灿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,美得像一幅画。

  「别管它们,饿了,它们会自己找东西吃。」

  「哼,是你们不吃的,下午我做芝麻糖就别抢。」她可能耐着呢,董叔可是爱死她的手艺。

  双手㧐腰,徐皎月指指它们的鼻子呛声。

  跟两匹狼计较?真有她的。

  萧承阳挑眉,勾勾唇角,没说话,可她就是看见他的鄙夷。

  「我是说真的,我很会做点心,不光芝麻糖,还有牛舌饼、太阳饼,我做的月饼更是此味只应天上有,人间难得几回闻。」

  「嗯。」他一点头,脸上虽然笑着,可摆明又把天给聊死了。

  「嗯是什么意思。我过度自信?你认为我在吹嘘?」

  「嗯。」

  「又‘嗯’,你当我会读心术吗?都讲过要明白清楚地把讯息传达给对方就得靠嘴巴活动。」她刚说完,只见他立刻俯身向前,徐皎月一惊,连忙捂住嘴巴往后退开两步,急急解释,「我讲的不是这种活动。」

  他知道啊,可是他更喜欢「这种活动」。

  谁让他在学会温良恭俭让之前,先学会「想要的就抢,抢到手的就先入口」,不给任何人有可乖之机后,直接攻掠。

  他要她,便直接表明心迹,便用最直接的方式要到底。

  所以是的,他要吻她,吻一次两次五次十次,直到她喜欢上他的吻,直到她被他的力量慑服,直到她也喜欢他、爱他,愿意躲在他的羽翼之下,这是他要用的方法。

  可是……徐皎月紧紧盯着他,眼底带着警戒。

  她不是狼之女,她是系统大娘教出来的女儿,她自尊自重,她不是能被绝对力量慑服的女子。

  确实,她喜欢他,因为他是第一个给她正评的人,因为他是第一个让她知道被喜欢是多么愉快的人,因为他带给她人生最美好的一段。

  更别说现在的他丰神俊朗、气宇轩昂,这样的男子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轻易掳获女子的心。

  想要不喜欢他,真的是艰难挑战呢!

  只是她习惯让理智跑在感情前面,她考虑的东西太多,顾虑的事更是多不胜数,所以……喜欢?她会努力控制。

  他缩回身子,顺着她想要的「活动」,说:「我相信你的手艺很好。」

  「这点,你完全不必怀疑。」

  得到满意答案,她再度进入厨房。

  不久厨房里出现切菜声、锅铲声,这些声音加在一起,勾勒出一幅岁月静好。

  萧承阳没离开院子里的矮凳,嗯哼、啊哈还是蹲在他的脚边,他依然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它们的毛。

  不久,厨房里飘出饭菜香,闭上眼睛细细嗅闻,他有很好的嗅觉,所以他闻到蜂蜜甜甜的味道,闻到炒花生的香味……

  风从耳边吹过,他随手捡起一块石头,从怀里拿出匕首轻轻雕划着,石头上慢慢浮上图案,少男负着少女,两匹白狼一左一右跟随……

  屋门被推开,满头大汗的董裴轩走进来,发现萧承阳和徐皎月已经回家。

  「去了哪里?」他倒不是担心安危,萧承阳的武功足以保护徐皎月,只是孤男寡女在外头待上一夜……

  徐皎月和北阳王……董裴轩本还想抗争一把的,但以卵击石是什么下场?他很清楚,萧承阳是何等男人,就算他抗争到死,萧承阳决定的事,谁能改变?

  因此王和肯定出局,至于皎月那丫头,恐怕早就被他摆平。

  董裴轩没有期待答案,但萧承阳回答了。「山上。」

  不会吧,他对自己有这么……尊重?突然间鸡皮疙瘩掉满地,董裴轩有种天有不测风云的危机感。带着两分试探,他再加码:「昨晚怎么没回来?」

  「有事。」

  这答案摆明了敷衍,董裴轩却松口气,对嘛,这才是北阳王该有的态度。

  呼……萧承阳没生病,不过既然他肯回答……他再一度试探。「有什么事?」

  「重要的事。」

  「这两匹狼是在山上捡的?」

  这话白问了,谁那么有本事,出去绕一圈就能捡两匹狼回来,当中肯定有故事,只是这故事,北阳王肯费唇舌对他说明?

  「不是。」白狼是朋友。

  就这样,徐皎月做好一顿饭,董裴轩问一堆问题,还是没把想知道的问出来。

  碗盘摆好,徐皎月招呼,「董叔、萧大哥吃饭。」

  两人上桌,徐皎月问:「董叔,你去哪儿?」

  「徐家。」

  「奶奶同意我在这里待久一点?」

  「有银子,她会不同意?」

  这话说得够酸,徐皎月垮了肩,却不能指控董裴轩说谎。是啊,对奶奶而言,她的存在不会比银子更重要。

  「对了,徐家老太婆让我嘱咐你一句话。」

  嘱咐?是让她小心好好照顾身体吗?扬起眉头,眼底含笑,徐皎月问:「奶奶嘱咐什么?」

  渴望亲情的目光看在两人眠里,心气不平,董裴轩说:「她让你早点把双面绣屏完成。」

  叹气,果然是她想多了,奶奶哪会在乎她的身体?勉强一笑,她说:「试试我熬的鱼汤,熬很久呢,你们看,是奶白色的。」

  这话题转得有些硬,硬到萧承阳的心磕着,冷冽了双眼,他对徐家更不耐烦了。

  「皎月,你来说,那两只白狼是怎么回事?」董裴轩转移话题的本事明显比她好很多。

  说到这个,徐皎月提起兴致。「董叔,你记不记得我很小的时候,在山上迷路,是你找到我、把我带回家的……」她哗啦哗啦地说着。

  萧承阳讨厌多嘴的女人,但她的多嘴一点都不讨厌,相反的,他很喜欢、很喜欢,她软软甜甜糯糯的声音,一如当年。

  故事走到尾声,董裴轩不敢置信地看看徐皎月、再看看萧承阳。「不会吧,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?当年皎月竟然是……」

  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……不是谣言啊,当年被救回来的三皇子确实是只怪兽。

  从野兽变成人,变成呼风唤雨的大将军,变成人人景仰的北阳王……他经历过多少事情?

  「我也意外呢,最开心的是当年的狼哥哥、狼姊姊还活着,你没看见它们竟然还认得出萧大哥,真教人感动。」

  感动吗?是该感动,萧承阳从没想过还有重逢的一天。

  有绝对的能力之后,他开始彻查所有买卖过自己的人,一路追查下来,查到溪山村,偏他并不确定当年自己被抓走的地方是溪山村。

  从北方返京,匆促间又集结兵力前往南边,若不是想揪出赵擎,他不会在行军半途溜走、不会到杞州,更不会遇到徐皎月。

  这是老天给的机会,让他与月月与白狼夫妻再度见面,他感激这一切。

  「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?」董裴轩问。

  「计划照旧,返京前我会派人传讯给你,你带月月进京。」

  他不打算让徐月再受委屈,原本想徐家是徐皎月的亲人,再不济也得帮衬一把,可见过她被如何对待……免了,仇当恩报,不是他的行事法则。

  「王爷不必派人报信,京城那边我有落脚处,待手边事情处理好,我就带皎月进京。」

  徐皎月看董裴轩一眼,他之前不是反对吗?现在也认为自己该进京?

  她不满意,却没有插话,这些年为了得到正评积分,她旁的没学会,看人眼色这点学得很透彻,对于没有必胜把握的事,她习惯保持缄默。

  「可以。」萧承阳从怀里掏出玉牌交给董裴轩。「喜从天降赌坊和庆余行是我的铺子,有任何困难,去找掌柜,他们会出面。」

  「正好。」他正担心会碰上秦家惹出事来,有北阳王这块玉牌……自从对匈奴一役过后,皇帝对萧承阳的看重半点不输萧承业。「南云一役,你有几分把握?」

  「八成。」

  「才八成,你就敢撂开手把重担丢给一个下属?」萧夜听说才十五岁,连毛都没长齐的家伙,他敢委以重任?

  「萧夜并非寻常人,而且师父在他身边。」

  师父那脑子根本是奸计大仓库,什么损人的招都想得出来,他能把耿直、缺乏城府的萧夜和自己教成这副模样,可窥知其功力,有他在旁边辅佐,萧夜不会吃亏。

  「你知不知道那里多瘴气,许多士兵水土不服,仗未打先病倒。还有,你听过蛊毒吗?一旦毒物上身,会让人求生不能、求死不得。」
 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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