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掉包皇后(上) page 7 作者:简璎

  “皇上吗?”隋雨蒙尾音上扬,听似不置可否。

  “可娘娘,雕皇上会不会太不敬啦?”一个宫女有些担心地问。

  宇文琰点头,确实不敬。

  隋雨蒙却道:“怎么会呢?皇上又不是神,跟咱们一样两只眼睛两条腿,自然雕得。”

  一个宫女真心诚意的夸道:“娘娘真是见解不凡。”

  宇文琰蹙起了眉,这算哪门子的见解不凡?皇宫里的宫女就这点素质?

  “用什么雕好呢?”听隋雨蒙的声音似在思考。

  宫女们开始出主意。

  “甜瓜!”

  “苹果!”

  “水梨!”

  “柑橘!”

  “都是圆的。”隋雨蒙独排众议,指出了宫女们的盲点道:“皇上哪里是圆的?皇上是长的。”

  “哈哈哈!”宫女们顿时笑成一团。

  宇文琰却是半点都不觉得好笑。他是长的?长的?长的?

  有个机灵的宫女道:“娘娘,那么用红萝卜可好?红萝卜可长了。”

  不知为何,此话一出宫女们又笑得不可自抑,东倒西歪。

  百鸟朝凤的六扇玉屏风后,坐在桌边的慕容悠豪气干云的一拍桌子。“好!就用红萝卜!”

  宫女美宝立即从琉璃果盘里找出一根最长的红萝卜呈上给主子。“娘娘,红萝卜。”

  慕容悠接过红萝卜,拿捏着大小,顺口品头论足了一番,“这根挺好,确实像皇上那么长。”

  几个比较年长的宫女掩着嘴笑不可抑,屏风后的宇文琰满脸黑线,随侍在侧的尚德海则流了一背冷汗。

  这、这皇后娘娘跟凤仪宫里的宫女怎么都没个正经,皇上好不容易肯踏足凤仪宫,可不要拂袖走人才好。

  他以为主子会走,可他猜错了,宇文琰就像钉在屏风后似的,竟然眉头紧锁着继续偷听屏风另一头的动静。

  第4章(2)

  慕容悠跟一干宫女都没察觉屏风外有人,慕容悠聚精会神的雕刻着,过了半炷香的工夫,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品,微微一笑。“成了。”

  “哇!”一致的惊叹声。

  春景、绿意是里头唯一一没有发出惊叹声的。

  她们虽然对慕容悠雕的一手好蔬果也十分讶异,但她们更多的是忧心。

  她们家小姐哪会这些杂技了?这个慕容姑娘是巴不得把她是冒牌货的破绽捅到旁人眼前是吗?

  不过说也奇怪,据说慕容姑娘自小在含笑山下的含笑村长大,是个道地的野丫头,但打从进了宫也不见她举止惊慌失措过,反倒像是过惯了宫里生活似的,让她们两人都啧啧称奇,难道这就是那些话本子里所说的“天生就是皇后命”?否则怎能将宫廷生活过得如此自在?

  再说宇文琰。

  屏风后,宇文琰的目光看不出情绪,但他冷不防地转进屏风里,尚德海忙跟上,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,不要出大事才好。

  众宫女原本围在桌边看主子展现果雕绝技,猝不及防地竟然见到了皇上本人,几个宫女揉了揉眼,真的是皇上!

  天啊!皇上驾到!

  这是什么事啊?她们慌忙弹开,想到的人又忙不迭地拜倒参见,忘了参见的慌忙跟进拜倒。

  一时之间,“参见皇上”此起彼落,一个拜倒,一个起来,一个起来,一个又拜倒,整个杂乱无章像波浪似的,尚德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也很想揉一揉,这凤仪宫实在没有纪律到了极点。

  “皇上您来了。”慕容悠也起身见礼,她是有点意外,但倒是没有半点惶恐或惊慌。

  画册在无意之间拉近了她和宇文琰的距离,虽然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任何回应,但他没有退回给她,且小禄子还告诉她,尚公公说,皇上很喜欢看她画的图画,让她多画点。

  神奇的,两人之间那道鸿沟不见了,此时再见,他神色之间原先一直存在的冷漠消失了,给她的感觉柔和了许多。

  她娘说的,只要你真心诚意的对待一个人,对方必然会感受得到。

  她相信宇文琰感受到了,感受到了她的一片善意,因此对她不再抱着敌意。

  “皇后宫里可真热闹。”宇文琰踱步走向她,利眸则扫过那一溜诚惶诚恐、极度不安的宫女,试图找出是谁出了将红萝卜雕成他的主意。

  “臣妾闲来无事正在果雕,她们就凑个趣。”慕容悠一笑置之,觉得那些宫女也真是的,又不是在干什么坏勾当,至于吓成这样吗?一个个脸色惨白活像被推到了断头台,她觉得这皇宫是很大,皇上虽然年轻也很有威严,但她并不觉得惶惑不安,见了皇上也不致于吓得腿软。

  好吧,她知道自己顶着隋大小姐的身分会果雕是件说不过去的事,但她不觉得有什么可惊诧的,若皇上问起,嘴巴是她的,她想怎么说都可以,他是皇上,肯定很忙,总不会没事做到去追查她话中的真伪吧?

  她没犯傻,知道自己该乖乖的待在凤仪宫里什么都不做才不会出错,可她做不到,她野惯了,要她呆呆的无所事事,一日又过一日,她会憋死,到时还没被看出是冒牌货就先闷死了。

  所以她宁可冒点险,一点无伤大雅的险,找点乐趣,这才能支持她在这乏味的宫里待下去。

  “这是——”宇文琰的视落在她手上,明知故问。

  “臣妾雕的。”他应该看不出她在雕他吧?应该……

  “朕看看。”

  皇上开了金口要看,她当然不能说才不要、不给你看,只能乖乖地把手里的红萝卜交出去了。

  宇文琰身后的尚德海不由得踮了踮脚尖,往右探着脑袋,他身量比皇上矮一个头,又想看看究竟皇后娘娘是怎么雕万岁爷的,这可是本朝从来没有过的事,太稀罕了。

  宇文琰假装处之淡然的接过那根红萝卜。

  这个,是他,一个萝卜色的他,虽然怪异却毫无不协调感,仿佛他天生就合该雕在红萝卜之上。

  尚德海靠着猛踮脚尖,总算看到了,心里赞叹着,太像了,雕得实在太像了,皇上的神情纤毫毕现,又很修长……他努力憋着笑意,身为太监总管绝不可在御前失仪。

  宇文琰把玩着自己萝卜色的分身,内心实在被冲击到了,但他身为明君不想显得小太家子气,便轻扯嘴角道:“想不到皇后还擅长果菜雕。”

  慕容悠决定不想太多,冲着他灿然一笑,轻快地道:“多谢皇上夸奖,皇上还喜欢吗?可以送给您。”

  春景、绿意听得直想扶额,皇上哪里会想要啊?摆在眼前看了心里就不舒坦好不好?

  宇文琰深吸了一口气。“皇后一番美意,朕就却之不恭了。”不能让他的红萝卜分身流落在宫里,一定要带走消灭。

  “皇上,一个会不会太少了?要不要臣妾再给您雕一个?”慕容悠热心地问。

  想到两个、三个红萝卜色的自己,宇文琰皱了皱眉。“不用了,一个就够了。”内心狂吼,一个就太多了!

  他定了定神,命令自己不许被红萝卜左右了心神。“皇后,朕有话问你。”

  他神情严肃,慕容悠会意,屏退了众宫女,尚德海也躬身退到了屏风外。

  众人都退下后,宇文琰这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。“你的画——”才说了三个字他就不由自主的清了清喉咙,这才继续说道:“就是太上皇仙界生活日志,那是打哪学的?出自何派?”

  “何派?”慕容悠一愣,想了想。“应该是无师无派吧,不过是臣妾幼时跟一个远房亲戚学的,亲戚说那叫漫画,虽然难登大雅大堂,但胜在有趣。”

  她娘也算是她亲戚吧,应该……吧?所以,她这不算在瞎说……吧?

  “漫画?”宇文琰重复着这两个陌生的字眼,随即不置可否地说道:“画得不错。”

  事实上,他觉得她画得很好,但他不想让她一下子太得意了。

  慕容悠眉开眼笑的咧开了嘴。“皇上想学吗?臣妾可以教您,免费教学。”她娘常把免费教学挂在嘴边,她是耳濡目染。

  宇文琰脸上充满了黑线。

 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?

  他狠狠的瞪住了她。“朕、没、空。”他真不知道自己为何跟她一般见识,提醒她“他是皇上”这件事显得十分可笑,而他正在做。

  慕容悠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。“说的也是。”

  宇文琰咳了一声,负着手道:“不过,皇后手边若有其他的漫画,朕倒是不介意一看。”

  慕容悠兴高采烈的起身。“有啊!皇上等等,我去拿!”

  这一看,宇文琰又是满头黑线,她画的是太后生活曰常,主要是嫔妃们早上去见礼时的描述。

  笔画线条简单,把矫情扮高贵的太后画得维妙维肖,跟太上皇的仙界生活一样夹杂了趣味,他越看越忍悛不住的想笑,当他看到太后屏退了宫女,然后自个儿在寝宫里撩起裙子放了一个屁时,他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。

  “皇上喜欢?这本也送您。”

  不知何时,她凑到了他身边,他坐着,她站着,身体前倾,两人贴得极近,他一转眸就看到了她的粉颊。

  她的肌肤如美玉般的白晰细腻,身上淡淡香气并不过分浓郁,胸前山峦起伏的曲线十分姣好,神情也不似其他嫔妃见到他时的小意承迎,总之,心中那份对她的“不讨厌”,叫他自己也讶异。

  他又咳了一声,将画册搁下。“不必了,不过这画册你要藏好,你这画的内容对太后大不敬,莫要让旁人看见了。”

  “我知道。”她不以为意的一笑,兴致勃勃地看着他。“皇上,我也画了您的,您要不要看?”

  他的神情淡漠如故,但他的心跳忽然加快了。

  画了他的?

  他心痒难搔,实在想看,但他又怕看到什么令他没法承受的内容,比如他独个儿在御书房里屏退了左右,撩起袍角放了一个屁。

  太后的他自然是笑得出来,但若是看到自己的,他怕是笑不出来。

  正当他在天人交战时,春景进来请示了。“娘娘,要用晚膳了,敢问皇上是否留膳?”

  慕容悠想也不想的说:“皇上当然不在这儿吃,准备本宫的就行。”

  宇文琰蹙眉,他原也没打算与她一道用膳,但她问也不问他的意思就代他做了决定,这令他很不舒服。

  要知道,凡上位者都喜欢控制他人,不容许被控制,而他是皇帝,她是皇后,帝后帝后,从主从关系来看自然他是上位者了。

  另外,他很是怀疑她要赶他走,目的是等他走了,要再雕千千万万个他的红萝卜分身出来,是以,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走!

  “朕要在这里用膳!”他斩钉截铁的说。

  隔日,御膳房还接到一道奇怪的圣旨——从今尔后,没有皇上的命令,不得将红萝卜送到凤仪宫。

  “皇上要在这儿用膳?”慕容悠很讶异,这不可能啊,他们是拉近了点距离,但没熟到可以一块儿用膳吧。

  春景很高兴。“遵旨!奴婢这就去传膳。”

  “朕要留膳,皇后不高兴吗?”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,但君无戏言。

  尚德海却是喜极而泣。

  主子多久没跟人一起用膳了?他从不跟嫔妃一块儿用膳,长久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用膳,实在可怜。

  “皇上想多了,我怎么会不高兴?”慕容悠一笑。“反正菜多得很,吃不完丢掉也是浪费,分皇上吃些也无所谓。”平日里她娘也会把没吃完的饭菜分给流浪汉。

  宇文琰狠瞪着她。

  放肆!她到底在说什么?

  他一个人在恼怒,慕容悠已经坐下了。“皇上您也坐,反正晚膳没那么快来,皇上要不要看臣妾雕些别的?

  用白萝卜雕尚公公可好?”

  宇文琰的视线先是移到琉璃果盘上的白胖大萝卜,又从白胖大萝卜移到白胖的尚德海身上,在宫里养尊处优的尚德海,确实跟一根大白萝卜似的又白又胖。

  想到尚德海的白萝卜分身,不知哪根筋不对,他竟然忍俊不住的放声大笑起来。

  “皇上……”做为一个太监,尚德海有被调戏的感觉,十分尴尬。

  第5章(1)

  人是这样的,如果一块儿吃饭的人吃得很香,自己也会跟着有胃口,反之,如果一块儿吃饭的人一粒一粒的夹米,也会让看得人胃口尽失。

  慕容悠从小到大都是个胃口极好的人,不论手艺极差的她娘煮出些什么奇怪的吃食来,她都能吃得很香,进了宫那更别说了,宫里的伙食那么好,每顿都十几道十几道的上,她便敞开了胃口,把自己吃撑了才甘愿放下筷子。

  宇文琰从来就没有胃口好与胃口不好的分别,他吃饭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不死去,没其他的想法,可是看她吃得那么开怀,他也破例又添了一碗饭。

  尚德海十分惊讶,看得眼睛都直了,皇后那吃相真不能看,皇上居然还能看着她吃了两碗?

  皇上吃了两碗耶!

  这可是他侍奉皇上以来没有过的事,他都想跑去钟楼敲钟昭告天下了。

  “太饱了。”慕容悠吩咐春景取酒来,宇文琰看着她自顾自在他面前喝酒,却不招呼他喝,慕容悠连喝了几杯才意识到某人在瞪着她,她忙解释道:“皇上别误会,不是臣妾小气,只因这是臣妾在宫里自己酿的药酒,专消积食,但后劲极强,臣妾是喝惯了的,皇上千万不要喝。”

  酒是她爹教她酿的,加了数种药草,确实能消腹胀与稹食,她自小喝惯了,醉了就睡,也不觉得有什么。

  宇文琰看着微醺的她,面颊染上了一层桃红,十分可人,她的眼神灵动无比,媚如霞。

  他忽然觉得胸口一阵悸动。“朕要喝。”

  完全是你说我不行,我偏要证明我行的概念。

  “皇上,您真的不要喝比较好。”慕容悠好心地道。

  “朕要!”有人很是坚持。

  慕容悠见他不肯罢休,勉为其难道:“好吧,春景,给皇上斟一杯。”

  宇文琰见她都喝了四、五杯,自己只喝一杯岂不是让她看笑话?遂口气强硬地道:“朕要喝六杯。”

  慕容悠直摇头叹息。“皇上自个儿要喝的,醉了可不要怪罪臣妾……”

  宇文琰双眸一瞪。“朕不会醉。”

  春景斟好酒,宇文琰才喝了一杯。

  咚——

  某人趴在桌上,阵亡了。

  这晚,皇上无可避免的留宿凤仪宫。

  这消息,隔天一早就传遍了皇宫。

  然后,留宿很自动的变成了侍寝——皇后侍寝了宇文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,他作了个很长的恶梦,梦见自己变成了红萝卜,被一只大兔子追着吃,被追逐的草原无边无际,他也跑的没法停腿,跑啊跑的,刺目的大太阳底下,他出了一身的汗,成了一根在跑的湿萝卜,大兔子依然亦步亦趋地追逐着他,它明明能越过他却是与他保持着一步距离,就如此不离不弃的追着他。

  很荒谬,他生平第一次作如此荒谬的梦,这都要怪那个女人,隋雨蒙,竟将他这个高高在上的真龙天子雕在红萝卜上……
 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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