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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年不哭(下) page 6 作者:绿光

  “不急,不管怎样是舅舅拉拔我的,我总不好在事实未查清之前,就将舅母与大嫂给押进刑堂。”

  乌玄广看着他那般沉静,彷似早已知晓真相的模样,一时不知道该相信谁。他虽是文人,却对药膳亦有研究,一个妇人就算吃下红花,也不可能在一刻之内就小产,任谁听了都觉得古怪。

  “冯家酒楼的屠厨子,你今儿个料理的菜色里,可有孕妇不得食用之物?”乌玄度转头问着厨子。

  “没有,乌夫人特地嘱咐我,宴上有三名孕妇,所以别掺了不该掺的东西,今儿个的菜又是仿宫制,所以全都是每个人一份四道的菜,每个人的菜色都是一样的。”厨子愈说愈觉得倒霉,无端端摊上这事。

  张氏闻言,眉心狠颤了下。

  “有三名孕妇?”乌玄度问着都蝶引。

  “嗯,除了大嫂以外,一个是住在沛龙县三叔家的小媳妇,一个是城南的七叔家的大媳妇,四嫂跟这些亲近的女眷是熟悉的,所以昨儿个她就差人告诉我这事,要我在菜色安排上多点注意。”

  “这也奇了,菜色都一样,怎么其他孕妇没事,大嫂却小产?”

  “既是仿宫制,又不是同桌合菜,自然多了下手的机会。”张氏厉声反驳着。

  “舅母口口声声说是蝶引所为,可有亲眼目睹,或是在她身上搜出什么?端菜的全都是乌家的丫鬟,难不成还能被收买了?”

  “说不定就是厨子所为!”

  屠厨子闻言,气得吹胡子瞪眼,冯珏则冷声道:“若是我底下的厨子所为,我定不护短,但夫人空口无凭,恐怕是要吃上官司的。”

  “也好,就这么着吧,大哥,你意下如何?”乌玄度问向沉默不语的乌玄广。

  “我……”他当然该替自己的妻儿讨公道,可这事就连他都觉得古怪,要真是闹到公堂上,那可不是能私了的。

  就在乌玄广犹豫的当头,乌玄度瞥见有小厮正疾步朝这儿奔来,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:

  “大人,四爷说,如大人所料啊,那位妇人失血过多,得要赶紧救治才成!”

  张氏闻言,心头狠颤了数下。

  乌玄度哼笑了声,问:“可有问那妇人是何姓氏?”

  “四爷问了,那妇人说……她自称罗氏,说是大爷的外室,遭大夫人给绑来,押在柴房里喂了红花害她小产……”

  乌玄广听完,犹如晴天霹雳,脸色惨白。

  都蝶引蓦地抬眼,揪着乌玄度的袖角,想知道|切是不是她想的那般可怖,他只是给她一个安抚的笑。

  “大哥,去瞧瞧吧,总是要眼见为凭。”他才刚说完,乌玄广已经脚步踉跄地朝柴房的方向跑去,他使了个眼色要卢大夫跟上。

  不着笑意的黑眸盯住了脸色惨白得像是要厥过去的张氏。“舅母歇会吧,我瞧你快厥了呢。”

  话落,他让弥冬和瑞春守在这儿,让冯珏和酒楼厨子跟着到偏厅休息。

  张氏一见他离开,立刻飞也似地冲进屋内,压低声音道:“泱儿,现在该要如何是好?”眼看着就要将都蝶引给咬死了,可天晓得竟然会教人察觉罗氏被囚在柴房里。

  屋内的斐泱早将外头的交谈听得一清二楚,只见她怒得浑身发颤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眼看着就能报一箭之仇,甚至就连乌玄度也会背负上恶名,为何一转眼却情势逆转了?

  她无法忍受一个寄宿在娘家的小孤女,如今竟成了一品夫人,甚至这一切还是自己助她一臂之力的!

  更恨的是,那日在舅舅家,也因为都蝶引和乌玄度,才会让外祖母和舅母对她不谅解,甚至就连爹也对她说了重话!

  凭什么一个孤女可以在她面前高高在上,睥睨傲视?

  最最可恨的是,乌玄广竟敢因为那点小事就对她一再数落,甚至连着几宿不归,这一追查,才让她查出他竟养了外室,而且已经养了两年多!

  简直不可饶恕!当初她一个西军都督千金下嫁他这个六品文官,是因为当初父亲谙知朝中风向,怕朝中大半武官恐遭楚为党牵连,所以不敢将她嫁往武官世家,反而挑了个六品文官藉此避祸,却因而误了她一生!

  她必须委屈当个六品小官之妻,连个诰命都没有,而今他还胆敢养外室,究竟要她怎么吞下这口气?

  所以她精心筹划了这一举数得的好计谋,原以为可以除去外室,又能藉此打压乌玄度夫妻替自己出一口气,岂料……

  “我不甘心、我不甘心!”斐泱扫去了梳妆台上的首饰匣,落地发出剌耳声响。

  “泱儿,现在不是不甘心就能了事的,咱们得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。”张氏慌得一点头绪都没有。一开始女儿告诉她这计谋时,她心里是不怎么肯的,可一想起原本老爷有意招乌玄度为婿,如今该是二女儿的荣华富贵全都给了都蝶引,又想起先前也因为她,自己被押进家庙,心头的恨又卷土重来,原以为能成事,可如今诡计已被识破,乌玄度要是横了心反告她们,她们该怎么办?

  原本待在隔房的斐洁听着外头的声响,忍不住推开隔门而来。

  “对呀,姊,你闹出这么大的事,到时候传到外头,我还要不要与人说亲?”斐洁这下子不禁愁起自己的婚事,就怕姊姊的恶名会累及所有斐家女。

  斐泱怒目横瞪而去。“怎,就这般怕死?我说要这么做时,是谁在旁拍手叫好的?”现在倒是一个个指责她的不是了?

  “你只说万无一失,可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……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要了个孩子的命!”她以为只是让都蝶引难堪,她不知道自己的亲姊竟然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。

  难怪刚刚一扶着姊姊回主屋,娘便要她和姊姊的几个姊妹淘先避到隔房去,只因这手段太狠太血腥。

  “出去,你给我出去!”

  “我还不想待呢,弄得到处是污血,恶心死了。”斐洁拿起手绢掩着口鼻,嫌恶地皱了皱鼻便往外走。

  “你不能走,外头让人看着了。”张氏忙抓住她。

  “这关我什么事?”

  “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吗?待在我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是共谋!”斐泱纤指指着屋内连着医女丫鬟婆子共十一个人。

  张氏被她那似癫若狂的眼神给吓箸,试答安抚她。“泱儿,你冷静一点,这事还不到无路可走的地步,只要你去跟都蝶引道个歉……”

  “我为什么要跟她道歉?!娘,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?全都是她不好,爹打一开始就不该接她进府,还说什么她是帝后命,我呸!”光是想象自己对她低头认错,她就止不住浑身的颤栗。

  跟着斐洁偷偷进房的陈氏闻言,不由脱口道:“什么帝后命?”

  “说什么辅阳寺的大师铁口直断都蝶引是天生帝后命,我爹就把她当成……”

  “泱儿!”张氏怒斥了声,双手紧抓住斐泱的肩头,用眼神警告她。

  这事是不能外传的,要是遭有心人知晓,会给斐家招来杀身之祸的!

  “有什么不能说?横竖不就是个脑袋痴傻的大师随口胡说的,否则她成皇后了吗?”斐泱打从心里不信什么大师的说法,可偏偏她父亲信服了,却压根不知道都蝶引根本就是灾星,就因为她让斐家不得安宁,谁都受她牵累。“啊,还是说,早晚有天她会爬上龙床,给乌玄度戴绿帽?”

  张氏听不下去,一巴掌刮了下去。“皇上是你能议论的吗?!”她知道女儿失了理智,但再无理智也该知道天家事是不能说的,帝后命的预言更不准提,可她却像是失心疯了,也不管在场还有其他人,火就这样撒,敢情张家那回的事还没教她学够教训?

  她可是被这女儿害得差点连母亲都不要她,就连最疼她的大哥也不待见她了!眼前再加上这一桩,她开始恐惧,一旦被老爷知晓,老爷不知道会怎么待她。

  斐泱本要反驳,然张氏凌厉的目光教她抿紧了嘴,只是心底的恨还在焚烧着,一想到乌玄广胆敢养外室,她就怎么也不服气。

  而另一头,陈氏垂睫忖度着。

  “所以你是因为闻到另一股血腥味,才会要四哥朝柴房那方位去找?”

  偏厅里,都蝶引偎在乌玄度怀里低声问着。直到现在,她还是心跳得极快,一则因为她真是怕了斐泱为了陷害她,连孩子都不要,一则是得知真相后,被斐泱如此歹毒的作法给吓的。

  虽说她曾待在宫中,但待的时间并不长,而且她一直被护得好好的,虽然知道嫔妃手段不少,但他从没让她见过最脏的手段。

  “嗯。”乌玄度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,无声安抚着。

  “所以……真的可能是斐泱害大哥的外室小产?”

  “不是可能,而是确实。”

  都蝶引垂下长睫,不再开口了。

  怎么人心会一路走偏到这种地步?她知道斐泱向来高傲要强,可在乌家,她是长嫂,更是妯娌身家最好的,谁敢无视她?加上上无公婆立规矩,她日子可以说是过得称心如意,可为何还是走偏了?

  她无意理睬斐泱,然而斐泱今日走的这一步棋实在太狠毒,除去了外室还能顺手嫁祸她,要不是六郎哥赶来了,她岂不是真要着了她的道?

  “别想了,一会待大哥那儿确定了,咱们就回府。”他之所以还待在这里,只是想由大哥开口证实今晚发生的事与她无关罢了,否则他们早就离开了。

  都蝶引轻点着头,可要她不去想,真的很难。

  愈是权势富贵聚集之处,愈能挑勾起人们争权夺利的欲望,要是能早点离开京城就好了,抑或者像狩儿半隐居在城郊外。

  乌玄度心里想的与她一般,只是手头上的事怕是一时脱不了手,也许该要使个法子引君入瓮。

  正忖着,察觉站在偏厅一隅的冯珏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他,他不由抬眼道:“真是对不住,累得冯爷也得待在这儿。”

  都蝶引闻言,随即回头,这才发觉偏厅里竟还有两个男人,羞得她想要正经坐好,却被他钳制的不得动弹。他就喜欢她偎在怀里,才不会教人盯着她瞧。

  “不,乌将军客气了。”冯珏客气地道,犹豫了会,终究还是问了。“只是在下颇疑惑乌将军怎会识得凤爷?”

  那日酒楼里,将军夫人提到将军与凤爷是旧识,可不管他怎么想都不认为会有任何人与凤爷是旧识。这些年凤爷深居简出,有时连城里都不踏进了,又怎会跟个今年才回京的乌玄度是旧识?

  冯家人是靠着凤爷发迹,自然清楚凤爷是个不老不死亦能操控人心的……能人异士,照理说,他不会有旧识。

  “说来话长。”

  碰了软钉子,冯珏倒也不以为意,身为皇商的他岂会不懂点到为止的道理?反正凤爷都开口了要他倾尽一切地帮,他自然会照办。

  噙笑作揖后,冯珏本想到厅外走走,却突地听见凌乱脚步声,他大步踏出门坎,就见是乌玄广踏上了门廊。

  “大哥。”乌玄度从后头走来,朝乌玄广唤着。

  乌玄广气急败坏地望来,勉强压抑怒火后才走向他。“六弟,真是对不住,今儿个的事我都明白了,这事与六弟妹和厨子一点关系都没有,宴已经散了,你们也早点回去吧。”

  “就这样?”乌玄度好笑道。

  走到他身后的都蝶引扯了下他的袖角,要他大事化小,别再生事。

  第十二章  最毒妇人心(2)

  乌玄广抿了抿唇。“这事确实不能就这样掩去,斐泱的心太过狠毒了,她连六弟妹都想栽赃,至少也该要她好好道歉。”

  “大哥,不用了,倒是……那位还好吗?”都蝶引低声问着。

  提起罗氏,乌玄广不禁红了眼眶。“卢大夫说今晚可得守紧点,一个不小心是救不回的。”当他赶到柴房,见罗氏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,秀丽面容硬是被刮了几条血痕,卢大夫诊治时,他甚至瞧见她臂上腿上都是淤伤,可以想见在打胎之前,斐泱就已经先凌虐过她了。

  都蝶引眉头深锁着,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。

  “好了,六弟跟六弟妹先随我来吧,至于两位——”乌玄广看向冯珏和酒楼厨子,满脸愧疚地道:“因为家宅的事而牵累两位,我在这儿与两位说声对不住。”

  “乌大人多礼了。”冯珏回礼,又道:“既然如此,在下就先告退了。”

  “请。”乌玄广作揖,然后让后头的小厮代送一程。

  待他俩离开,乌玄度才慢悠悠地牵着都蝶引跟在乌玄广后头。

  “六郎哥,我觉得还是别去了。”依她对斐泱的了解,斐泱是宁死也不会认错,更别提跟她道歉,走这趟路,只会让彼此更生嫌隙,没完没了。

  “我倒觉得有些事要么做绝,要么放过,就这样得过且过的,有朝一日会吃到苦头的。”

  “所以你现在要做绝了?”她压低声音问着。

  乌玄度瞅她一眼,轻扬笑意。“胆敢伤害你的人,我会放过吗?”

  都蝶引无言地叹了口气,到了斐泱的房门口,乌玄广直接推门而入,岂料里头的丫鬟婆子竟然挡着。

  “一个个都要造反了!”乌玄广怒红了眼。“全都给我下去!”

  “可是——”

  乌玄广不管,推开了婆子直朝内室而去,推开帘子迎面而来的竟是一只玉雕纸镇,幸好他眼捷手快的闪开,要不丢到头上肯定要见血了。

  “你这泼妇,今儿个闹出这么大的事,你竟然还发火!”乌玄广恼声斥道。

  “你这混蛋,你敢给我在外头养外室,还敢对我撒火,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?不过就是个人微势薄的六品小官!”斐泱犹如河东狮吼,当着姊妹淘面前,半点面子也不给他。

  “你!”

  “大哥,时候不早了,咱们赶着回去。”乌玄度在帘外说着。

  乌玄广吸了口气,对着斐泱吼道:“你给我跟六弟和六弟妹道歉。”

  “凭什么要我跟他们道歉?”

  “你!”

  “大哥,别再你呀我的,横竖咱们也不欠这个道歉,咱们这就告辞,还有,你拜托我那件事,我就当没听见了,毕竟今日这事恐怕已经传得族人都晓得了,也许他们不稀罕你替他们当说客了。”话落便走。

  “六弟!”

  乌玄度像是想起什么,突地又转头道:“对了,大哥,我甚少听见有喜的妇人还能这般大呼小叫的,里头有医女,家里也有大夫,何不找来诊治,确定大嫂是否真的有喜?”

  都蝶引瞪大了眼,这才明白他特地绕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一句。

  “乌玄度,你在胡说什么?你这是故意报复我,挑拨我们夫妻吗?!”斐泱不听张氏的劝,硬是冲到帘前与他对视。“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?要不是我爹提拔你,你现在不过是个小小把总而已!”
 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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