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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人如花但有刺 page 15 作者:寄秋

  哈!这婚事不成了吧!她委屈一回又如何。

  张静芸无视丈夫脸色铁青,故作难过的脸上闪过一抹诡计得逞的得意。

  “唉,贵府大小姐的遭遇我也同情,小小年纪就吃了不少苦,不过老天爷是公平的,心疼孩子,遇到我那侄子是福气,他一点不介意她傻,还说是天作之合。”真不晓得无恕那孩子在想什么,多少好人家的小姐他看不上眼,偏偏中意个要人看顾的傻子。

  忠义侯夫人也甚是不解,但架不住别人愿意,她只好怀着满腔疑惑上门提亲。

  “天作之合?”张静芸身子一僵。

  她怎么也没想过当日骑马而过的男子会请媒上门,为了负责而甘愿娶傻子为妻,天底竟有这么傻的人,为了一时的意外而赔上一生,沦为众人的笑柄。

  “是呀!他说娶个聪明的妻子,天天吵吵闹闹,傻子多好,给她吃饱穿暖就满足了,不会要求东要求西的跟人比较,什么嫉妒的事绝对不会发生……而且他是武将,常常不在府中,傻妻不会在意空闺寂寞,他随调随走,少些牵挂,不必头疼妻子哭哭啼啼的留人,还得担心她会不会红杏出墙,生的儿子不像自己倒像喂马的王二麻子……”

  忠义侯夫人刻意用诙谐的语气说着,但也点出身为武将的无奈,为了国家只好舍弃小家,三、五年不在府里,娶个妻子也不知道守不守得住,得知妻子怀孕还得忧心“早产”,就怕孩子长大却像隔壁老王。

  傻子就没有这一层顾忌,只要派几个亲信盯着,给她吃、陪她玩就好。

  而且苏大小姐的痴傻是后天造成的,并非打娘胎带来的,生下的孩子应当会是健康的,有奶娘、丫头、婆子带着,怎么也养得大吧。

  这是欧阳无恕拿来说服忠义侯夫妇的话,事后让苏子晴知晓了,她捧腹大笑了好一会儿,还直说他真机灵,这样的鬼话也编得出口。

  “苏伯爷,我也是心疼这孩子没了爹又没了娘,祖母更是上了年纪,实在力有未逮,我才厚着脸皮跟你说说,你看这事成不成,给我一句准话吧!”

  苏长亭还在思忖,这边的张静芸又不安分。

  “这事不妥,我认为……啊!老爷,你捉疼我的手了……”他是想折了她手骨呀!真是狠心。

  “少开尊口。”他一用力又松手,表示她再坏了他的事他绝不轻饶,女儿的事由他做主。

  张静芸恼怒的咬着下唇,自觉失了面子。

  “苏伯爷,你意下如何?”她还等着回话呢。

  想着自己的傻子女儿,又思及有个英挺不凡的女婿,苏长亭纠结的眉头慢慢松开,面上带笑的说:“这事经过我的深思熟虑,觉得小将军不坠其父的威名,年少有为,实为良配,我愿将大女儿许配给他。”

  太好了,成了,忠义侯夫人弯唇一笑,终于松了口气。“我把那孩子的庚帖带来了,我们先交换庚帖省得再跑一趟。”

  “这么急?”不用看日子吗?

  她笑得有些心虚,“没办法,边关的战事还在持续中,他是为了除孝的事回京一趟,谁知道会不会一纸军令又把人叫回去,趁着他在京里时赶紧办一办,免得又耽搁了。”

  被她这么一说,苏长亭也认为要抓紧时间,反正离女儿及笄还有两年,先订亲,两年后再成亲也稳妥。

  “夫人,晴姐儿的庚帖……”

  张静芸根本不想拿出来,故意拖延着,叫人去拿庚帖,拿了半天也没回来,别跟她说什么成人之美,别人怎么不成全她,还害她当众出丑。

  “爹,大妹妹的庚帖在此。”这时,俊美的白衣少年翩然而至,神色如常地拿出一张写上生辰八字的红纸。

  看到风采出众的儿子走来,苏长亭笑着抚抚美髯,“怎么是亲自送来的?”

  苏子轩目光一闪,嘴边微涩,“儿子怕旁人拿来的不是妹妹的庚帖,我与妹妹是相差一刻的孪生子,她的生辰八字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。”

  “你……”苏长亭忽觉鼻酸,看向妻子的眼神意味深长,“好孩子,等妹妹的婚事定下后,过两年就到你了,爹都老了,等着抱孙。”

  后娘就是后娘,没法将继子女当亲生子,难免有私心。

  “爹不老,等儿子考上进士再让你喝媳妇茶,我们风风光光双喜临门。”和妹妹混久了,他也学会说好听话。

  “好,好,爹就沾你的光,咱们府上日后就靠你撑着了。”有个上进的儿子,真好。

  “爹,我会把祖宗留下来的基业撑起来,不让你担忧的。”苏子轩有着长子的担当,口发豪语。

  听着儿子的话,倍感颜面有光的苏长亭为之动容。

  不过同样的话听在张静芸耳中却非常刺耳,心里鄙夷的道:好什么好,说大话谁不会,她儿子还能出将入相,把所有人都比下去,你们得意一时却猖狂不了一世,迟早都要还回来的。

  “咳咳!苏伯爷,庚帖……”忠义侯夫人在旁提醒。

  “喔!瞧我这记性,忘了给,你拿好,别弄丢了。”唉,这一交出去他女儿就成了别人家的。

  苏长亭想起大女儿小时候的活泼可爱,见人就笑,同时唏嘘她今日的痴傻,一场高烧改变了她的命运。

  嫁入将军府也好,至少不愁吃穿,日后也有人祭拜,不致晚景凄凉的一座孤坟,连个拜坟的人也没有。

  “三日后我们先来小礼,大聘等决定日期再送来,左右不过两年时间,你们准备准备,什么绣嫁衣、鸳鸯枕……不用太勉强,有丫头嘛,她补两针就成……”

  忠义侯夫人笑吟吟的说着,苏长亭也应得爽快,接着官媒和忠义侯夫人起身告辞,两人走出诚意伯府时都是喜孜孜的,让人一看就知有好事发生,她们那张脸呀,只差把“喜”字写上去喽!

  第八章  一计不成又生一计(2)

  在两人走后,苏长亭夫妻俩回到主院,原来满脸笑意的苏长亭蓦地沉下脸,反手给了妻子一耳光,打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。

  “老爷,你怎么可以随便打人……”她又没做错什么,凭什么要受他平白无故的一巴掌!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,只当他脾气又犯了。

  “你还敢说,你瞧瞧你做了什么,今儿个我若是不在府中,你是不是要把这门婚事推了?”看她不敢理直气壮看他,苏长亭更加确信了,心里有些痛心和失望。

  她眼神闪烁,“我、我只是觉得两家不相配,何必硬要攀上人家,咱们晴姐儿又不是嫁不出去。”

  “嫁你的娘家侄子?”他冷笑。

  心一惊的张静芸笑得很僵,“有么不可以,他们年岁相当,安哥儿又是个会玩的,能陪晴姐儿玩,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,我是真心为他们着想,夫妻要合得来才走得长久……”

  “玩女人,玩牌九,玩斗鸡走狗,你让我把女儿交给一个狗杂碎?”她果然心狠,不是亲生的就任其自生自灭。

  啊!他怎么晓得……她慌就口不择言,“总好过守寡,镇国将军放的是忠烈牌位。”

  苏长亭一听脸上大变,一脚往她心窝踹去,“你想死不要拖累府上的人,这种杀头的话你敢说出口!”

  一说就后悔的张静芸害怕不已,镇国将军府前三代皆为猛将,他们一出手便平定了西夷、北蛮、南羌,成了万千将士追随的身影,任一武将提起他们只有赞扬,并无贬语。

  但是谁愿意战死沙场呢?

  镇国将军府的祠堂放的是从第一任征北侯开始,历代欧阳家的英烈,个个都是为国捐躯的英雄,先帝和皇上都亲临祭拜,感念他们的牺牲与贡献,特赐“万古流芒”匾额悬挂中堂以告慰亡灵。

  而张静芸今日这番话便是蔑视皇恩,轻贱为守护家国而战的将士,甚至也侮辱了己死的欧阳家先祖,一句话的疏失足以令她人头落地,殃及九族被斩首示众。

  “我不是有心的……”她面色惨白。

  “不管你有心还是无意,这段时日虔心修佛,晴姐儿小聘的事你不要插手,最好连人也不要出现,我看轩哥儿懂事多了,晴姐儿的事就由他打理,双生子的感情一向融洽。”这一回他不只会让她“休养”三个月而已,让这样的女人继续主持中馈,怕会祸害一府人。

  他说完甩袖离开,头也不回。

  “不,我……”张静芸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,只能愣愣的看着他。

  自己才是当家主母,为什么要把她的分内之事交给一个毛没长齐的黄口小儿。

  “夫人,起来吧。”周嬷嬷扶起虚软在地的夫人,捏捏她的虎口唤醒失魂落魄的她。

  “我该怎么办,他从没用那么厌恶的眼神看我……”张静芸六神无主的喃喃自语。

  “振作点,夫人,你还有三小姐和三少爷,你不能倒下。”她要是倒下,底下靠着她讨生活的人也完了。

  一听到儿子、女儿,她精神一振。“对,我不能倒,晓姐儿的嫁妆,凌哥儿日后的生活……我不会让的。”

  “是的,不能让,也就议亲而已,离及笄还有两年,晴小姐是个傻的,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……”

  闻言,张静芸目光忽地一利,闪动阴狠寒光,“哼!她嫁不嫁得成还是后话,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当将军夫人的命。”

  下了小聘后,礼节继续往下走,苏子晴与欧阳无恕定下婚约,自此之后年少有为的云麾将军成了诚意伯府的常客,以来探望岳父、舅兄为名,出入频繁。

  表面上是加深两家关系,实则是与如娇花般逐渐绽放的未婚妻相会,这三天两头的碰面,感情不深也难,渐渐的,苏子晴也有那么点意思冒出来,两人越走越近。

  说是情深似海倒还不至于,但是可见出你侬我侬,傻子苏子晴好像没那么傻了,还能和未婚夫玩在一块,香涛居内不时传出两人的欢笑声,偶尔还能看见一道俊伟的身影站在紫藤花秋千后推着在秋千上的人。

  此情此景叫人看了羡慕,连一向不放心妹妹的苏子轩也乐见其成,慢慢地放手,把妹妹交给准妹婿,自个儿潜心向学,在师傅的推荐下他进入京城最有名的“文化书院”,这书院的学生来自各地,文才并济,学问不俗。

  他准备两年后考举人,盼能一举夺魁,当个本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解元,给父亲添面子。

  时节往前推,过了端午后,日子一天一天的热起来,到了七月已热得像火炉,叫人根本无法入睡,一动就满身大汗,整张床铺都是湿的,一天要换两回床单才清爽。

  不过再热也热不到苏子晴,体贴的未婚夫为她送来一车车的冰块,连带着诚意伯府的几个个主子也跟着受惠。

  只是苏子晴并不缺冰,她本身就是“四季商铺”的东家,冰块要多少有多少,她还用硝石制冰,冰块多到用不完,随时能补充。

  今年夏天“四季商铺”赚翻了,五层楼的铺子人满为患,人多到排了长长一条人龙,只要进到铺子内暑气全消,高十尺的各种冰雕摆满一室,里面根本不热,还凉快得很,入内的客人完全不想离开了,只想待在店内一整天。

  无怪他们趋之若鹜了,外头实在太热,叫人受不了直往脸上扑来的热气,有些地方还传出热死人的消息,如今都已经九月了,还是热得像是夏天。

  去年风调雨顺,秋稻、冬麦丰收,可今年三月过后,清明时节雨纷纷的梅雨竟然没来,接下来几个月也只有零星小雨,雨小到地面都没打湿,日头一出来就晒干,湖泊的水位下降,溪流的水减少,露出鱼尸遍布的河床。

  虽然不到大旱的程度,但也有小旱的迹象,到处都急需用水,粮食减产是必然的事。

  “小姐,里外查看过了,并无异样。”藏冬一马当先进入眼前小院的厢房,查看之后对苏子晴回禀。

  苏子晴这才领着几个丫鬟一起进屋。

  “小姐,夫人不会又变着法子跟你过不去吧?”左手提箱笼,右肩扛着重物,力大无穷的剪秋仍行走自如。

  苏子晴在毫无雕饰的木桌边落坐,扫了眼这简陋的禅房,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,她如果想找死就成全她。”想死就尽量使手段吧!

  在安分了约半年之后,看苏长亭不再紧盯不放,不甘心放手的张静芸又生出花花肠子。

  她先是借口天气热,想到山上寺庙避避暑,又说继女婚事已定,不妨到庙里走走看看,求支签,问问姻缘,最后连沈若秋的祭日都搬出来,请了七七四十九个尼姑念经,为她连办七日法会。

  身为子女的苏子轩、苏子晴自然要到场,用最虔诚的心茹素,跟着早晚诵经,跪在蒲团上低眉垂目。

  菩萨慈祥,法相庄严,可这七天的法会还是要银子的,开口要办的张静芸居然厚着脸皮说没钱,硬是向苏子晴兄妹伸手索讨,还一口气要两万两,说是要大办。

  两兄妹商量后只给她五千两,私底下一些祭拜的东西是由两人准备,他们担心后娘不用心办,以次充好,藉以敛财好中饱私囊。

  自从“被休养”后,诚意伯府的中馈由罗姨娘、云姨娘共同承担。以往受嫡妻欺辱甚多,她们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,在饭食上多有苛待,衣服布料也短缺或减少,抑或给些花色老旧的陈年布,把她气得够呛。

  不过月银例是每个月送到她手中,正妻一个月五十两,嫡子嫡女二十两,没了。

  不到一百两的银子能做什么?

  挥霍惯了的张静芸根本不能忍受手上无银的日子,以前她是当家主母时,每个月花在自己和女儿身上的银子就有三、四千两,她公然挪用公中,一点也不以为意,还认为那是她该花的,母女俩大手大脚的挥霍。

  可是沈若秋的嫁妆被拿回去了,她的手头开始有点紧,接着又被夺走中馈,日子就过得拮据了,她居然变卖起府中值钱的字画、花瓶、一些不显眼的小摆设,好让手头宽松点。

  可终究纸包不住火,为免被丈夫发觉,她决定再对继女动手,再次试图抢回沈若秋的嫁妆,于是用着办法会的名义将人带上山,入住男人止步的“云水庵”。

  “小姐,这天气真热,今年会不会有旱情传来?”绣春从外头取了水回来,一边泡茶边说话,担心小姐在南边的庄子和田地。

  之前有旱到九月秋收稻子的时候,然后又连下半个月的暴雨,淹没五十七个县的农地,灾情相当惨重。

  “渴不到你们,放心。”

  她早就预做准备挖了深井,灌溉方面不受影响,这几年来也囤积了不少粮食,还让人将大量肉品制成腊肉、熏肉、咸肉干,她卖一半,留一半,以备不时之需,就连接下来的内乱都不慌张,她有足够的粮食不会挨饿,同时也赚了不少银子。
 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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